跨界养殖，很少有笑着出来的……

撰文 | 茱莉

2019年年底举办的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王石问新希望创始人刘永好：“今年是不是赚大钱了？”

刘永好说：“我们今年效益不错，比去年同期翻的比较多。我想，请你吃饭肯定没有问题，到川商会馆吃饭，吃猪肉大餐。”

4个月后，新希望披露的年报显示，其2019年净利润同比暴涨195.78%。

而没有了王石的万科，已经悄无声息地打起了养猪的主意，而且是25万头！

01

风口上的猪

5月7日，万科官网发布的一则招聘，在业界激起了不小的风浪。

招聘信息显示，万科于2020年3月成立了食品事业部，主要布局生猪养殖、蔬菜种植、企业餐饮三大领域。

其中的食品事业部，共发布了包括猪场拓展经理、聚落化猪场总经理、养猪场预结算专业经理、猪场开发报建专员、猪场兽医在内的5个社招岗位，而且要求条件都不低。工作地点是深圳。

万科官网“团队介绍”页面上显示，谭华杰任集团合伙人兼食品事业部(BU)首席合伙人。

造房子的万科，要跨界到猪圈了。

有人调侃：“房地产转型养殖业，也算升级吗？”

万科在招聘信息中给出的理由是――

2019年猪肉价格的大幅上涨，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给万科客户购置食品带来的不便，使万科认识到，以服务万科现有客户为起点，在“从农场到餐桌”的整个产业链条上，与各行业优秀伙伴共同努力，争取“以普通家庭可支付的价格，为大众提供安全健康的日常餐食”，是“美好生活场景师”的重要组成部分。

多年前，万科“把造好房子作为使命”，现在，是不是“把客户吃上好猪肉作为使命”了？

在商言商，千万别当真。

过去的一年里，很多人都体味了猪肉吃不起的无奈。因为猪肉价格一直高居不下。

据中国政府网数据显示，2019年生猪平均收购价由年初的14.1元/公斤涨至年底的33.69元/公斤。

而根据农业农村部披露的猪肉平均批发价格，2019年年初报价是18.92元/公斤，而年底猪肉价格涨到了43.25元/公斤。

涨幅刷新了消费者的认知。

生猪及猪肉的价格飞涨，让养猪企业利润倍增。

国内最大养猪企业牧原股份，2019年营收达202.21亿元，同比增长51.04%；净利润61.14亿元，同比增长1075.37%。而公开的财富榜上，牧原股份创始人秦英林家族在2019年的财富增长超过900亿元，甚至甩开了某些互联网公司大佬的身价。

另一家养殖业龙头企业，温氏股份2019年的营收是732.28亿元，同比大增27.92%；净利润139.06亿元，同比增长251.38%。

而大名鼎鼎的新希望，2019年的营收达到了820.51亿元，同比增长18.8%；净利润50.42亿元，同比增长了195.78%。

这些企业可能连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会成为2019年的“暴发户”。很多养猪企业自曝，去年一年实现了其历年以来所有利润的总和。

业界惊呼：养猪成为2019年最赚钱的生意之一，甚至超过了大多数房地产上市公司。

刘永好在2019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还重复了雷军的那句口头禅，“站在风口，猪都能飞上天。”

多家养猪企业的利润大增，或许是万科养猪的驱动力。但是，万科有没有认真研究养猪市场行情，搞没搞懂养猪产业，那是另一码事了。

同时，猪肉价格也不是一直扶摇直上的。商务部5月7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表示，5月5日猪肉批发价格每公斤42.86元，比3月底下降8.2%，已连续几周下降。

虽然猪肉价格近期回落，但从2020年4月市场销售数据看，不少养猪企业的销售收入仍然同比大幅提升。

数据显示，新希望六和4月销售生猪31.04万头，收入为11.59亿元，环比变动12%，同比变动189%。其他养猪企业的销售收入不论是同比还是环比，均实现了增长。

02

“猪周期”，懂吗？

在养殖业，有个“猪粮比价”的说法。

一般情况下，1斤猪肉的成本价相当于6斤左右的饲料粮的价格，也就是说，猪粮比价在6:1的时候，是生猪养殖的盈亏平衡点。

据今年3月份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就畜禽产品保供稳价工作情况的发布会通报，目前猪粮比价在18:1，远远超出了6:1的盈亏平衡点。

养猪真的成了“一本万利”？

财报显示，牧原股份2019年、2020年一季度归母净利润增速分别达1075%和864%，唐人神和天康生物2020年一季度利润增幅领先，分别达3845%和1057%。

其中，唐人神董秘孙双胜曾公开称，2020年一季度，一头仔猪能卖到2200元-2400元。相比于往年仅仅400元、500元左右的价格，“养猪的都挣大钱了”。

新希望2019年年报显示，其全年实现归母净利润50.42亿元，同比增长195.78%，其净利和净利增速均超过了约90%的A股房地产上市企业。

对比地产而言，目前头部养猪企业与头部房企形成了鲜明对比。拿万科来说，其2019年房地产和相关业务结算毛利率为27.2%，同比下降2.5%。

暴利当前，万科能不动心？

但是，随着养猪新势力的加入，猪肉供应必然会持续增加，而猪肉价格走向回落是必然的事。

这是养猪行业的规律“猪周期”来决定的。

“猪周期”，在生猪养殖业无疑是个魔咒。

科普一下：因猪肉为刚性需求，猪肉供给从养殖母猪到养殖仔猪再到养殖生猪的周期一般是2-3年，本期猪肉价格决定本期养殖规模，而本期养殖规模决定下期的猪肉供给量和价格，猪肉价格波动引起养猪产业链的连锁反应，导致猪肉供给和价格的大起大落。

2020年猪肉价格走势如何？

农业农村部畜牧兽医局局长杨振海此前公开表示，国内二季度猪肉供需还面临着生产基数低、进口不确定性增加、消费回升等三重叠加压力。预计今年猪肉价格高峰可能出现在9月份前后。

近期，刘永好也分析过猪肉市场的前景，他认为猪肉的价格到明年才会有可能回归到原来的平价水平。

生猪利润和养殖企业股价齐飞，吸引了不少“外行”跨界养猪。其中不止万科一家。

万科到底能不能养好猪，让消费者吃上放心肉？

5月8日，独立经济学家马光远评价说：

“万科养猪，我认为不专业。万科养猪不如修猪圈，起码也和房地产搭边。以前有国内某大型钢铁公司觉得钢材不好赚钱，就要去养猪，我就劝他们：你连钢材都做不好，还要去养猪！养猪的技术含量比钢材高太多了！这个养猪的开发商也得知道：养猪的技术含量比做房地产可是高多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行业跨得太大，容易伤到裆部。”

马光远同时也提到了猪周期，“去年年底猪肉的价格已经见顶了，生猪的培育周期已经不再是青黄不接。”

所以看起来，万科此时进入养猪业，不仅跨步大，而且时机也不对！

03

房子卖不动了

万科为什么进军猪圈？

万科养猪的背后，是难掩的业绩疲软。

今年3月份公布的年报显示，万科2019年营业收入为3678.9亿元，同比增长23.6%；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388.7亿，同比增长仅5.1%。整体收入及利润增速均低于市场预期。

在国内房企阵营中，排名第一的碧桂园销售收入增速28.2%，排名第四的融创收入增速35.7%，而万科销售收入增速为23.6%。

同时，2019年万科合同销售额为6308.4亿元，同比增长仅为3.9%；合同销售面积为4112.2万平米，同比增长1.8%，创下近几年来的最低增速。

今年以来，万科销售增速已连续三个月下跌：2-4月同比分别下跌47.63%、4.24%以及20%。甚至于，万科已经跌出了深圳TOP 10的行列。

业绩的惨淡反映到资本市场上，就是跌！跌！跌！

数据显示，万科在4月29日报收26.86元/股后，5月7日跌至25.97元/股，五一小长假过后，万科股价跌幅达3.4%。

而万科在今年一季报中还坦承，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其一季度土地市场供应节奏放缓，成交规模有所下降。

2019年，淡出万科的王石出了一本新书：《我的改变――个人的现代化40年》。王石在自己的新书分享会上谈到了万科业绩，“我已经离开两年了，只能这样说，到时候看看万科的年报，根据我掌握的信息，公布的年报非常好。”

王石此番话一出，引得一众投资者蜂拥而上，大量购买万科的股票。

然而，2020年3月18日出炉的万科2019年财报，立刻打了王石的脸，万科股价直线下跌。

王石此前自信地发声，也让当初追捧万科的投资者感到失望。

从财报上看，特别是2019年的最后3个月，万科净利润涨幅的一半居然凭空消失了，让很多人疑惑。

业绩持续低迷，股价被投资者质疑之余，万科董秘朱旭回应说：

“股价的决定因素有很多，最本质的应该是我们自身的业绩表现，2019年从年初到年尾，万科股价涨幅是45%，在同行业股票中也算是比较好的水平，未来作为管理层我们不能关注股价，我们必须要把业绩做好，以更好的业绩来回报股东。”

在近期的业绩会上，郁亮重提了“活下去”。他说，“在今天，‘活下去’成了一个特别真实的存在。”

曾经的地产一哥，最迫切的愿望是活下来。

04

续命稻草？

多年前，创始人王石曾说万科必须专注房地产，并冒出惊人之语：“就算我死了，你们搞多元化，我还是会从骨灰盒里伸出一只手来干扰你。”

这种不留余地的发声，再一次被打脸。现如今，多元化似乎成为万科的续命稻草。

不止养猪。

万科的多元化从2014年就已经开始，一直不断地在拓展。到目前为止，万科除了在地产开发和物业服务两大传统业务外，其多元化已经延伸至食品、物流、商业、长租公寓、冰雪度假、教育等业务板块。

而此次踏入的养猪业，是作为与上述业务齐平的业务单元存在。

万科对这份新业务的布局是：在业务开展初期，主要布局生猪养殖、蔬菜种植、企业餐饮三大领域。

其实，万科在食品领域早有动作。

2018年4月，万科与深圳市农产品股份达成战略框架协议，双方称在新零售及城市食品安全产业、农产品流通综合产业园区开发、现代化农产品种植养殖基地建设等领域开展合作。

2018年7月，王石到洛川县考察万头生猪种养结合、果畜循环等涉农项目。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推动万头生猪种养结合项目早日落地洛川。

2018年10月，万科项目总监及养殖项目经理等一行到洛川县考察50万头生猪养殖基地项目并就项目选址召开座谈会；时任万科高级副总裁谭华杰、万科农业顾问等人到众益糖业，洽谈种养循环现代农业项目。

2018年10月，万科旗下深圳第六园农业在宝鸡市调研座谈种养循环产业园项目，包括打造饲草种植、种猪繁育、商品猪育肥和屠宰、食品加工和冷链物流为一体的农业全产业链。

“外行”跨界养猪已有很多先例了，万科到底想怎么干？

万科的招聘信息显示，将以服务万科现有客户为起点，争取以普通家庭可支付的价格，为大众提供安全健康的日常餐食。

此外，招聘信息还列出了25万出栏生猪聚落规划。“聚落化猪场总经理”的工作内容，就包括参与制定25万出栏生猪聚落规划。

从专业角度说，聚落一体化生猪养殖，是指在一个聚落内实现养猪流程全匹配、人才共享、环保工艺优化和产业链聚集，相比传统的养殖模式生产效率更高、成本更低。

但是，生猪养殖的核心在于规模。聚落化猪场投入较高，规模较大。万科要搞规模化养猪吗？

作为圈地盖房子的万科，搞聚落一体化生猪养殖，背后的深层含义似乎是冲着买地来的。

圈地养猪，规模化发展，和万科作为地产企业的属性高度契合。

几年前，王石逐渐从万科隐退后，一边在国外游学，一边遥控指挥万科业务。走到万科前台的郁亮，成为了一个大胆的决策者。

早在2004 年，在北京中国大饭店举行的万科成立20周年庆典上，郁亮宣布了万科的千亿计划。要知道，当年万科的销售额仅有90来亿元人民币。

夸下海口的郁亮，开始带领万科朝着千亿目标进发。

而在这个目标下，万科的发展开始变得凶猛，大量拿地，快速开工，快速销售，以标准化、规模化取胜……靠着这个战术，万科冲到了头部房企。

然而，随着房地产的黄金时代结束，房企不得不谋求自身转型，搞农业、养猪、进军大健康产业……碧桂园、恒大、融创都已经进入农业领域了。

3月17日，郁亮在万科2019年业绩发布会上，把“当好农民种好地”着重强调了好几遍。

万科进军养猪产业的野心显露无疑。

但就在万科宣布踏入猪圈之际，来自农业农村部4月28日的数据显示，猪肉批发价格已经连续10周出现下跌，每公斤降了6元左右。

猪周期，开始慢慢进入下行通道。

不同于盖房子，养猪是个技术活。这个行业不仅是资金密集型行业，同时也是技术密集型行业。砸钱，也要砸得有技术含量。

2009年，跨界的丁磊喊出了养猪计划，耗时7年才将网易味央黑猪肉“养”到了正式上市，售价远高于普通猪肉。直到现在，也还谈不上养猪成功。

与房地产赚快钱的思维相比，搞养殖需要更多的是耐力。

2018年，郁亮有一次内部讲话提到，（房地产）行业拐点已到，“调整低效风险业务，做了三年还没做成的业务不要再做。”

这个战略逻辑，与养猪产业的调性极不相符。那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很多时候并不适用于跨界。

米兰・昆德拉有句名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一位东北农业大学现代农业发展研究中心教授说的一针见血，“行业外的大企业进入养殖行业，从历史上来看，很少有笑着出来的。”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