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华:东昌之战是安赤绂斩杀了朱棣大将张玉
2013-11-01 08:57:53

建文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至二十六日,即公元1401年1月9日至10日,在山东聊城爆发了一场著名的战役,历史上称之为“东昌之战”,平燕将军总兵盛庸与兵部尚书铁铉率领大军,一举歼灭了燕王朱棣的数万精兵,朱棣在朱能、周长等人的保护下冲出重围,狼狈逃窜;朱棣的第一大将张玉战死沙场。

天才军事家朱棣一生戎马倥偬,身经百战,胜多负少,而“东昌之战”却一败涂地,损兵折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张玉之死,朱棣痛心疾首:“燕兵起,转斗三年,锋锐甚。至是失大将,一军夺气。师还北平,诸将叩头请罪。成祖曰:‘胜负常事,不足计,恨失玉耳。艰难之际,失吾良辅。’因泣下不能止,诸将皆泣。其后谭渊没于夹河,王真没于淝河,虽悼惜,不如玉也。”(《明史·张玉传》)张玉,字世美,祥符(今河南开封市)人。曾多次从明军出塞征元,因军功授济南卫副千户,迁安庆卫指挥佥事,调燕山左护卫,以骁勇果断、善于谋划,为朱棣所亲任。建文元年(1399)七月五日夜,朱棣以“清君侧”的名义举兵反,张玉谋杀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并率八百勇士夺北平九门,抚谕城内外,三日而定。之后屡建战功,擢升为都指挥佥事。建文四年(1402)六月,朱棣称帝,赠张玉都指挥同知;九月四日,论功顾侍臣曰“玉才备智勇,论靖难功当第一。”(李贽《续藏书·河间张忠武王》)追赠荣国公,谥号忠显。

东昌之战张玉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明史·本纪第五·成祖一》说:建文二年十二月“乙卯,及庸战于东昌,庸以火器劲弩歼王兵。会平安军至,合围数重,王大败,溃围以免,亡数万人,张玉战死。”《明史·朱能传》说:“东昌之战,盛庸、铁铉围成祖数重,张玉战死。事急,能率周长等殊死斗,翼成祖溃围出。”

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明太宗实录》说:“张玉突入敌阵大战,连杀百数十人,玉亦被伤而殁。”《明史·张玉传》说:“……进攻东昌,与盛庸军遇。成祖以数十骑绕出其后。庸围之数重,成祖奋击得出。玉不知成祖所在,突入阵中力战,格杀数十人,被创死。年五十八。”《明太宗实录》所谓张玉“连杀百数十人”,过于夸张,有悖事理,所以《明史》更正为“格杀数十人,被创死。”据此,明史专家商传先生在《永乐大帝》中说:“张玉只看见朱棣被包围了,却没看到他冲出来,于是便率领骑兵硬冲进去救主,他在军阵里面左冲右突,就是找不到朱棣的踪影。只见一层层,密密麻麻都是朝廷的将士。张玉只好拼死厮杀,最终力竭而亡。”《聊城通史》说:“此役燕军为火器所伤甚重,朱棣的得力大将张玉死于东昌阵前。”

地方史志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它能够订正正史的某些讹误并弥补其缺失。近年来,笔者查阅了清康熙二年(1663)版《聊城县志》、清宣统二年(1910)版《聊城县志》、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版《聊城县乡土志》、清嘉庆十三年(1808)版《东昌府志》,发现:是平山卫指挥使安赤绂阵斩张玉,张玉并非死于乱军刀下。

据清康熙二年(1663)版《聊城县志·人物志》记载:“安赤绂,本府名宦宋安守忠裔也。守忠拜东濮节度使,卒于官,谥文惠。子孙上着。守忠子必达,登宋端揆(拱)进士,官枢密副使。必达孙国英,登宋庆历进士,官参知政事。国英玄孙惟一,登宋元佑进士,官龙图学士。惟一孙允升,登金大德进士,官江北宣谕使。赤绂其后也,明洪武间为平山卫指挥使。靖难兵起,布政铁铉调守济南,已而,朱能兵至,绂败之。转战东昌,大捷。成祖来逆战,绂挺枪大呼,将及,张玉救而止。复大战,杀玉。大业定,械送京,成祖爱其才勇,释传(缚),今(令)掌北平都司事,绂不屈死之。子降谪本卫前所七伍戍。正统诏赠祀于乡。郡城西有双贤词,祀安守忠、安赤绂二公。继祀名宦并乡贤。”清嘉庆十三年(1808)版《东昌府志·卷三十一·忠烈》又载:“安赤绂,宋安守忠裔也。洪武间为平山卫指挥使。靖难兵起,布政铁铉调守济南。已而,朱能兵至,绂败之。转战东昌,大捷。成祖来逆战,绂挺枪大呼,将及,张玉救而止。复大战,杀玉。大业定,械送京,成祖爱其才勇,释缚,令掌北平都司事,绂不屈死之。子降谪本卫前所屯伍戍。正统诏赠祀于乡。郡城西有双贤词,盖祀守忠与赤绂也。”清宣统二年(1910)版《聊城县志·人物志·安赤绂传》即照录嘉庆版《东昌府志》。

上述史料明确地告诉我们:是安赤绂在东昌之战中阵斩张玉,安赤绂时任平山卫指挥使,正三品武官。所谓“平山卫”,据《明太祖实录》记载:朱元璋于洪武四年(1371)在聊城设立平山卫。铁铉曾调安赤绂保卫省城济南,建文二年五月十六日至八月十六日,即公元1400年6月8日至9月4日,在济南保卫战中,安赤绂击败了朱棣的另一位大将朱能。安赤绂能够击败朱能,足以证明他武功盖世、无敌于天下。

安赤绂的家族文臣武将众多,堪称名门望族、官宦世家。康熙二年(1663)版《聊城县志》记述了该家族宋金两朝的四位进士:安必达、安国英、安惟一、安允升,皆由科举步入仕途,成为高官显宦。笔者有必要补充说明的是:安守忠、安审琦、安金全祖孙三代,皆以战功封王拜相,铭载青史。

著名史学家傅乐成在《沙陀之汉化》一文中说:“沙陀最初入居中国时之人数,已不可确考。史称其随范希朝至河东时,不过万骑;黄巢乱时,李克用勤王之师,亦不过一万七千。是其种人繁殖,始终未至其大盛。然其能以少数兵力,连灭巨寇,则其族人之勇武可知也。”“五代之际,沙陀武人,勇悍绝伦。”(傅乐成《汉唐史论集》台湾联经版)笔者寻根溯源考察安赤绂的三位战功卓著的祖先安金全、安审琦、安守忠,旨在说明安赤绂颇有祖先尚武的遗传基因,他武功盖世,骁勇善战,击败未能,阵斩张玉,并非偶然,乃是必然。

嘉庆十三年(1808)版《东昌府志》、光绪三十四年(1908)版《聊城县乡土志》、宣统二年(1910)版《聊城县志》俱载:“双贤祠,在城西二十里,祀安守忠安赤绂,正统间建。”“正统”是明英宗朱祁镇的年号,即公元1436年至1449年;“城西二十里”,即今聊城市东昌府区道口铺乡安庄,安庄的安姓族人均为安赤绂之后裔。

因为东昌之战发生在聊城,安赤绂的子孙后代又定居聊城,聊城籍名人状元少保大学士傅以渐、工部尚书朱鼎延、翰林院提督四译馆太常寺少卿任克溥,三位乡贤俱参与纂修康熙二年版《聊城县志》。

总而言之,安赤绂于洪武五年(1372)至洪武七年(1374)协助陈镛创建了驰名中外的光岳楼,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建文二年,在济南保卫战中他叱咤风云击败朱能,在东昌之战中所向披靡阵斩张玉,堪称战绩卓著的千古英雄。朱棣称帝,被械送至京,朱棣爱其才勇,亲手释缚,令掌北平都司事,相当于今天北京军区司令员的官职,而安赤绂视高官厚禄如粪土,效忠建文帝,一臣不保二主,大义凛然,宁死不屈,其人格魅力与高尚气节感天动地,可歌可泣,其历史地位亦不容忽略。